從過去看未來核能,中、美、法、日代表四個典型方向。
形容法國核電新政,確實難以選擇恰當的形容詞,“重新擁抱”的適配性幾乎是最高的。從過去看未來,法國核電肯定不是“重啟”,但能否“振興”,依然存在不確定性。

馬克龍的“核能復興”能落地嗎
(一)確定性的歷史和紅利
1、法國雄霸多年的核電占比全球No.1,電力系統碳足跡在大國中最低,但過高的核電比例也導致了“高處不勝寒”的憂慮,這種隱憂至少有一部分來自于政治壓力。
2、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法國電力系統收獲了全球最好的核電紅利,也為鄰國和中國提供了支持。但去年下半年以來的“歐洲能源危機”,法國并未幸免。
3、法國和美國都具有重振核工業的意愿和基礎,就本土核電而言,法國更具可行性,重要的原因是天然氣價格法國比美國貴得多,這將影響核電的比較優勢。
以最近交易日的天然氣期貨價格為例,據芝商所(CME)數據,歐洲TTF天然氣3月期貨價為23.268美元/mmBtu,美國亨利港(HenryHub)3月期貨價為4.717美元/mmBtu,歐洲氣價比美國高近5倍。歐美氣價預期的價差,以及目前價格預測來看,歐盟更高的碳定價,都難以撼動法國存量核電對氣電的比較優勢。
(二)不確定的未來
1、從有效性和約束力上來看,西方國家總統官宣的效力不如議會通過的法律和政府通過的戰略和規劃,競選時期作為政治籌碼提出的口號具有更高的不確定性。若對特朗普競選口號中的“重振美國核能”做政策效果評估,美國核能用“重振未遂”來形容不為過。馬克龍的總統官宣如何落實到約束性政策,或許競選結束后才能塵埃落定。
2、由于存量高比例核電的存在,法國實現電力系統脫碳并非難事,但若實現全社會凈零,還需要考慮非電領域的能源消費電氣化進展。電能占終端能源消費的比重叫電氣化率,法國電氣化率比中國高2-3個百分點,為30%左右。即便電力實現100%核電,也只完成脫碳的一半作業。終端消費占比七成的非電領域用能域若想實現凈零,主要靠提升電氣化率,這所需的脫碳電力增量,遠不止十幾臺百萬千瓦核電機組可以滿足。若法國意圖通過主要依靠核能來實現全社會實現凈零,那馬克龍宣布新建的十幾臺核電機組遠遠不夠。這或許是各大國都會面臨的問題。
3、只靠法國國內市場不足以實現重振核工業,法國的海外市場在哪里?歐盟國家?英國?中國?這是一個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問題。初步判斷,除了中國以外,其它地區較難有法國核工業的機會,歐盟國家、英國都存在新增核能的不確定性,歐洲以外地區的市場,法國需要跟俄羅斯、美國甚至中國競爭。
4、歐盟分類法新政只會影響其他歐盟國家,對法國的意義不大。盡管日前通過《歐盟分類法:補充氣候授權法案》給了核能新定位,但實際上只是給了歐盟核能“約15年的加時賽”,且對參與“加時賽”的核能提出了限制性條件:(1)新建高標準四代以上技術的先進核電;(2)新建現有三代+技術的大型先進核電但限時至2045年前;(3)存量核電的延壽且限時至2040年前;(4)核安全與放廢處置的沿革要求,明確并且禁止向第三國出口核廢料。
關于末條所述的“禁止出口核廢料”,意味著必須在新增核電的國家建設核廢料處置能力。實際上在歐盟范圍內,除法、德、瑞典等國家外,少有國家有放射性核廢料處理的能力和意愿,尤其是東歐國家。這條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新增核能在核能欠發達國家落地的可能性。即便法國有能力承接歐盟國家的核廢料處置,也需要在核電所在國重建設施和能力,這就面臨領完一層的政治經濟壓力,且國別差異較大。
(三)法國核能新政跟中國有關嗎?
法國曾經幫助中國核電起飛,目前也是中歐關系中的重點之一。盡管中廣核早期得益于法國電力的幫助,但中國核能發展的自主可控性不斷加強。未來的中法核能合作的可能性,取決于中法雙方的戰略契合。2024年是中法建交60周年,或許是個窗口。
典型國家對核能的態度

(一)中國——“我們一直在努力……”
積極穩妥安全發展是當前確認的基調。福島后的十年只是新機組核準的節奏不連續,中國核電從未中斷,何談重啟?中國目前依然是全球潛在增長率最高的核能市場,同時中國實現雙碳目標也需要更多核能。全球新增核能的重心有明顯東移的特點,主要增量在中國。2020年以來,新機并網主要集中于中俄,西方國家少有新投運核電機組。中國新建核電建造周期全球最短,顯示超強工程建造能力。
(二)美國——聯邦政府非常器重核能,但政商學界想法不同
美國上屆政府意圖“振興核能”,但特朗普在總統任期內“振興未遂”。2010年以來的美國民用核能,投資方面呈現學界政界熱投資界冷的特點,聯邦政策具有“救助”存量核能、“扶持”新建和激勵創新研發的特點,這一特點在特朗普任期內更加顯性化。試想若核能缺席或貢獻率很低,你相信美國能實現2035年電力系統凈零嗎?
(三)日本——政界一直想重啟,新增投資鮮被商界提及
盡管在產業經濟省官方發布的《日本實現2050年碳中和的綠色增長戰略》(2021年6月更新版)強調了未來的核能地位和貢獻,但目前尚未有明確的“重啟”跡象。盡管研發依然在持續,但近年來鮮有資本界提及新增核電投資的信息。
(四)德國——棄核開弓箭,沒有回頭路
德國確實是退煤先鋒和可再生能源發展的雙料優等生,伴隨退核進程,也成為歐洲電價最貴的國家。這還得益于有歐洲電網與法國核電作為備胎,否則德國電力或將更貴。即便不考慮政治對核能的影響,也得考慮德國公眾和企業在多大程度上能夠承受“又綠又貴”的電力。
作者為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源與環境政策研究所能源政策研究室主任,編輯:韓舒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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